自正月初十以后,林冲与张贞娘就基本窝在家中没怎么出门了,其间只去了一趟张家。张家兄弟今年又缠着自家姐夫,央求林冲带他们去看上元灯会。林冲自是答应了。张员外夫妻也没反对,去年也是林冲与他们一起去的,只嘱咐两个混小子好好跟着林冲,莫要添乱。
因此,正月十五那日,林冲便带着自己娘子并两个小舅子一起去了灯会。一行人并丫鬟小厮倒也有十人之多,不比去年灯会时少。
此次灯会,因为当今皇上要带后妃登楼观灯,也比往年更加盛大,人亦是愈发多了。
林冲护着张贞娘,又命小厮看好两个小的。如今这两个小子九岁了,跟着他习武也有一段时日,身手很是了得,再加上性子机灵,一般的拐子是拿他们没办法的。因此,林冲倒也没像去年那般小心翼翼,只嘱咐小厮看好了人莫要被人潮给挤散了。
张贞娘看中了一盏莲花灯,说是要去河边放灯。张家兄弟自是同意自家老姐的意见,也选了两盏莲灯,吵着要去放灯。林冲倒也大方,索性一人一盏灯,让随行的丫鬟小厮也选一盏灯去放。
汴河两岸俱是来放灯的人,林冲一行人选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张贞娘捧着莲灯,闭着眼,默默地向莲灯许下自己的愿望,惟愿两世家人喜乐安康。许完愿后,张贞娘站在河边,将莲灯放入河中,任由莲灯缓缓漂向河心,渐渐汇入无数的灯海之中。
“官人许了什么愿?”张贞娘转向林冲问道。
“自是和娘子的一样。”林冲看着张贞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柔情。倒是看得张贞娘有些招架不住了。
“哪会一样呢,你莫不是我肚中的虫子,知道我想什么?”
“那是自然。”林冲厚着脸皮说道。
“姐姐,姐夫,要肉麻也回家去好吗?好歹也顾忌下我们好吗?”张家兄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人小鬼大。”张贞娘点了一下自家弟弟的额头。
“姐姐,你下手也轻些,会戳傻的。”张允武抗议道。
“就你话多,小时候被我戳了那么多下也没见把你戳傻了。”
“姐姐,今天你可算是说实话了,以前你还对我说,我小时候你如何如何疼我,如今却是露了馅。”一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河边。
在离御街不远处,众人居然碰见了一个老熟人——陈子墨。
如今的陈子墨确是没有去年看着意气风发了,不过看着倒是比从前稳重不少。经历了落第,心上人也嫁为他人妇,陈子墨消沉过一段时间。这让他母亲很着急,觉得儿子是钻了牛角尖,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他。因此,陈娘子更是一门心思地想给儿子寻门好亲事。
不过落第的事情,终究有些影响,而陈家本就不算大户人家,家中兄弟姐妹又多,原先一些很是热络的人家都观望了起来。陈娘子无法,最后为儿子定下了娘家侄女为妻,只等来年四月便要成亲。
对于母亲定下的亲事,陈子墨没有表示异议,此事于他已无意义。落第之后经历的人情冷暖也让他看明白了许多事情。人得意时,自是千好万好,花团锦簇;可一旦失意了,是个人都想踩上一脚,原本千般恭维你的人都会消失不见。陈子墨发誓,今生一定成为人上人,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当在灯会上再次碰见陈家姐弟的时候,陈子墨有过一瞬间的黯然,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只冲她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就转身带着小厮离开了。
不过林冲在陈子墨转身离开的瞬间还是清楚看到了他眼中对自己的一股恨意。看来以后要小心着这陈子墨才行,林冲心道。
“怎么老在灯会上遇到他,真是阴魂不散。”张贞娘倒是对陈子墨的出现很是不爽。这算不算“灯会孽缘”?还冲自己点点头。喂,我们很熟吗?
张贞娘的话让林冲笑了起来。是啊,不管怎么说,自己才是娶她为妻的人,自己才是与她白头偕老的人,而他陈子墨什么都不是,还这么讨她嫌。
“娘子,咱们也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好。”
林冲先把自家娘子送回家后,方才去送两个小舅子回张家。等他从张家回来时,张贞娘已经洗漱好了,也为他准备好了洗澡水,还让刘嫂子准备了点宵夜,正等着他回来呢。
跨进房门的那一刹那,林冲觉得,原来有她在等自己的日子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