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变得犹豫起来,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想从他的眼中读出一些软弱,但是显然,眼前的男子绝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若是强来,只怕多半真会自我了断。秦澈觉得事情变得难以掌控,他努力保持平静,想找出合适的方法。
“你必须活下去。”秦澈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严肃:“我不会照顾这些孩子,若是你死了,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当然是假话,是为了刺激米文的求生yù_wàng。看着他再次动摇的眼睛,秦澈明白,他是多么爱着这些孩子,怎能弃他们不顾。
但是,米文并没有纠结,他只是再多看了孩子们几眼,便决然道:“若是你不管,这也是他们的命。”
秦澈无法理解,明明如此眷顾,为何一心寻死,他只能问道:“你有什么顾虑?我在这个国家有几分地位,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能够帮你摆平。”
米文听了他的话,哧哧笑了几声:“外族人,不要过于高估米尔人的善良,也不要期望王族能对我们仁慈。我劝你别管这些闲事,莫要惹火烧身。”
他说的话很难听,但秦澈知道这是事实,他现在明面上风光无限,但事实而言,他终究是个外族人!秦澈很识趣,若不是如此,他不会有今日的地位,但他同样善良,于是便多问了一句:“我能做些什么?”
“照顾好这些孩子,多谢。”米文强自撑起身子,对秦澈作了个揖。
秦澈点了点头,知道此时多说无用。
然而,米莱听出了意思,一副哀求地看向秦澈,喊道:“秦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文大叔!”
秦澈心中有愧,闭眼不答他。
米莱扑通一声跪下,继续求道:“求先生……”
秦澈更不敢看他。
这时,米文喊道:“莱儿,不要怪他,这一切都怪我。我有些不得以的苦衷。”
“不,文大叔可以活下来。”米莱一副不肯接受,其他几个孩子也嘤嘤地哭泣起来。
生离死别总让人难受,何况这还是活生生地死别,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都要忍不住落泪。米文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而且也并非生无可恋,他听着孩子们哭泣,内心开始动摇,甚至生出一丝丝侥幸,但这侥幸一生出就被他自己生生掐灭。他清楚这绝不可能,他明白米尔王国的血腥手段,曾经他也是其中一个。
他语重深长地说道:“莱儿,不能哭泣,来到这个世界你并没有选择。你也会沿着我的老路进入军队,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所以千万别憎恨,也千万别愤怒。你还得为你的弟弟们铺路,世上总有些难过的事情,弱者总该保持沉默!”
以往,若是听到这句话,米莱会立刻闭上嘴,但他此时初受打击,怎么能够接受。他满腔愤怒,吼出一句:“不,我不信!我不听!”说完,就孤身一人跑了出去。
他可以不听,他却不得不信,即便是多年以后,他仍然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即便是不想听,不想见,它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发生!而逃避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米莱沿着大街跑了不知多久,跑出了寒石城,跑到了一片旷野之上,但是前面再也没有道路!
秦澈并没有追出去,他知道米莱别无去处。何况,他眼前还有五个孩子需要处理。秦澈微微低头,他有些为难,他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些孩子。他不能收下六个歌僮,而私养对于他这个外族人来说也是不小的罪名。但按照惯例处置,这些孩子会被分配给其他看管者,那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心想:该是入宫面见一下米尔王了,有很多事情不如求王的赏赐。
他这么一想,便轻松了,看着眼前有些饥饿的孩子,才想起他们只怕是饿了几天,于是问道:“你们是否饿了?随我一起去吃些东西?”
孩子们都低头不看他,秦澈也明白强拉不得,便自己去外面寻了马车,买了吃食,带了回来,分给众位吃,这才又回到阁楼装点了一番,进宫去了。
总算他还有几分薄面,顺利地见到了米尔王。米尔王是一位中年人的模样,头略秃,鼻头很大,又爱蓄着一小撮山羊胡子,再加之不高的身形,和独有的滑稽宫廷服,显得有些像一位小丑,当然,这小丑可没人敢笑话。
秦澈有些忐忑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米尔王一听,点点头赞许道:“身为外族人,你体恤我族下层人民的疾苦我深表欣慰,也深责自己的无能。”
秦澈慌忙道:“大王言重了,是大王事物繁多才没有注意到,若大王见责,那是我有愧啊。”
米尔王点点头,递给秦澈道:“拿着这块金牌,你可以支配几个人手,前去带那些小孩子来。”
秦澈拱手道:“多谢大王,不知大王作何安排?”
这其实是多问了,但秦澈也是心忧这些孩子,便多问了一句。
米尔王微微有些不悦,但看在这个外族人在曲乐方面还有些本事,便强自按下怒气道:“自然是收于身边照管,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这……多谢大王。”秦澈有些微词,但终究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领了金牌谢命。
王身边贴身照管听起来是为美事,但并不是那么美好。贴身照顾其实另外一层意思是要入宫,入宫做的就是监者,所谓监者,自然是不男不女之人。秦澈对此颇为不愿,但想想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与其在外受冻,入宫那也算是衣食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