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我就琢磨着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怪,原来是买了帽子啊!说,是不是偷了我的钱!”王莉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声音的更尖刻了。
“王阿姨,我没有,没有偷你的钱。”薛瑜瑾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王莉莉剪她头发的时候狰狞的样子。
“没偷我的钱,那你是哪来的钱买帽子?”王莉莉已经认定了薛瑜瑾投了钱,尽管她知道,自己没有掉钱。
薛瑜瑾不敢看王莉莉的脸,更不敢告诉王莉莉,这么帽子是梁榆林送给她的。那么,就承认好了。薛瑜瑾皱了皱眉,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我偷钱买了帽子。”小小的年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掷地有声的。这声音,把王莉莉的都吓了一跳。
“可是王阿姨,我偷的钱,不是你的。”薛瑜瑾透过眼里的模糊,直勾勾的看着王莉莉,“而且,跟你也没关系。”
“这是反了天了吗!死丫头,老娘好久没打你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王莉莉顺手捡起地上的笤帚,一个劲的挥向薛瑜瑾。
笤帚抽在身上,一下一下,薛瑜瑾似乎看到了自己身上留下的一道道血痕。她死死的咬住下嘴唇,舌头都沾到血腥味了,她依然一声不吭。
再过两个月就十三岁了,薛瑜瑾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王莉莉的面目却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辈子不忘。
终于,王莉莉打累了,扔下笤帚去夺薛瑜瑾的帽子,那一刻薛瑜瑾像又活过来了,终于由面无表情转为惊慌失措。
她把帽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边摇头,一边往厨房门口跑去。
就在王莉莉抓住薛瑜瑾衣领的时候,薛瑜瑾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王阿姨,求求你了,别拿走我的帽子。求求你……”她的嗓子被撕扯着,疼痛不已,眼睛也疲劳不堪,可她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帽子被她抓出很多皱褶。
那天晚上,薛鲜明回来的时候,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了。
王莉莉还是没有拿走薛瑜瑾的帽子。
用她的话说,那就是这种破玩意,她不稀罕。
其实王莉莉是没想到,薛瑜瑾会为了那帽子,求她,低声下气的求她。
薛瑜瑾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忆起这么久远的事了,但是她心里清楚,就算从不回想,也此生不忘。
尹茵茵的手一直抓着床沿,她不敢相信,和自己认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平日里开朗乐观的好闺蜜竟然有这么灰暗晦涩的童年。她突然感觉薛瑜瑾好陌生,是那种隐藏了真实的陌生。
相比尹茵茵的难以置信,薛瑜瑾反而平静许多,她看着旁边半透光的窗帘,大概再一会儿就会天亮了吧,该怎么熬过去。
尹茵茵从小在蜜罐里泡大,自然想象不到她小时候的艰辛,所以告诉她再多,她也不能有所体会。
有的,只是同情和惊讶。
“小瑾,如果你困了就先睡吧。我实在睡不着,一闭眼,全是他的身影。”尹茵茵说话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房间里,这种快哭出来的腔调特别让人揪心。
薛瑜瑾没有回答,她不困,睡不着,也不想再说话。
她在想,是怎样的过去,让她有成了现在的样子。
从那天王莉莉打了薛瑜瑾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戴那顶帽子。
更不敢,和梁榆林光明正大的一起走着。
她怕王莉莉会怀疑,怕王莉莉会找梁榆林麻烦。
大概只有薛瑜瑾知道,王莉莉是有多凶残可怕。
梁榆林不傻不笨,他看出了薛瑜瑾故意的疏远。除了中午一起去食堂,其他时候她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但是他不问,他知道薛瑜瑾有她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他要做的只是跟随她的脚步走,随着她的想法做;他要做的只是不让她受到别人的侵犯。
他要做她的hero。
初三下学期那年,因为中考,早晨提前十五分钟上课,所以时间紧迫。
梁榆林买了一辆自行车。他知道,其实他上学是可以用跑的,或者是早一点起就好了。可是他舍不得让她这么辛苦。
“小瑾,以后早晨就坐我的自行车去上学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梁榆林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
“我自己可以去的。”薛瑜瑾不愿意多说什么。
已经有两年时间,是自己上学,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虽然她知道,他一定是远远的在她后面走着的。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因为这样,和他太近。走太近,总归不好。
“小瑾……”梁榆林厚厚的镜片后面,眼神几乎接近哀求。
“木头,我吃好了,你赶紧吃,吃完了回去复习功课。”薛瑜瑾一直不看梁榆林,她不想看到他的脸,不敢看他的眼神。
那一年,是2010年,薛瑜瑾的头发,都已经齐肩了。
第二天早晨,薛瑜瑾下楼就看见梁榆林和他的自行车。
“小瑾……”他叫她。
薛瑜瑾就像没听到一样,不发一语,直接走着,一步也没有停留。梁榆林抿着嘴站在原地,两分钟以后,他推着自行车走在薛瑜瑾身后,始终保持五米距离。
她快,他就加速。
她慢,他就减速。
终于,薛瑜瑾停下来,对他说:“快迟到了,你载我去学校吧。”
那一刻,梁榆林高兴的笑了,他感觉一堆杂草里,生出了好美的花。
薛瑜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