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手指止不住颤抖,手札几乎是拿不稳,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诛心之言,刺入张元拔的软腹,隔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的强声道。
“不可能!”
在他的心中,天可塌,地可摇,唯有师徒情义不可撼动半分,因为张元拔不仅是亲传弟子,更是自幼张于师父的身边,师父对他来说即如父,即使从前性子再过狷狂,在师父面前也未露出半点不恭不敬的脸色。
“各位师兄师弟皆在场,不信,倒是可以问问他们。”
其他弟子挨个应是,这种事情他们不敢作假,要知道,假传命令,按澜教刑法可掬可杀。
“我乃教主亲传弟子,你们可知!”
张元拔身子颤抖,目光寒冰一般,眼芒微扫,冷意夺眶而出,铺天盖地。
明知张元拔修为大减,被这一问,众人却仍然是身子一软,脸上顿时涌出一片惊悸。
是啊,他是教主亲传,澜教万众,享有此誉者唯有一人,若无撼天动地的实力,澜教无数年轻俊杰又怎会心服口服?奋其一生,追赶的不过是个模糊的背影,甚至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时过境迁,留在心里的怕也难以消弭了吧?
“不错,但亲传又如何?”肖影冰冷着眸,大步走过:“澜教千年的脸面皆是被你丢干净了!”
“张于宗门,枉受恩禄,年少轻狂,藐视同门,此罪一也。”
“虽为首座,却无一日尽首座之职,更是荒废了七年,此罪二也。”
肖影言辞凿凿,如同口含利剑一般,将张元拔诸般“劣迹”铿锵道来。
天才难免有所骄狂,在他的口中,当年的英姿风发如今却通通变成了藐视同门的罪状。
可叹,可悲。
肖影道完,却未收口,走到张元拔的身旁,一抹阴冷突然浮上脸庞。
“还有一事你该不会忘了吧?七年前天祀府大战一败涂地,致使澜教于七大宗派中趋于末席,此罪三也。”
肖影的话落入耳中,一瞬之间,张元拔遍体冰凉,与此同时,浑身上下,一股钻心的痛意盘旋之上,令其几欲昏厥。
残毒复发!
明知肖影一方故意挑衅,张元拔还是内心深处怒火翻腾,毫无疑问,这句话,揭开了最不可碰触的一部分。
东土大陆,十年一会,胜者可入主天祀府拜太宰,掌天下事。
天下四方,唯东土大陆不为蛮荒所侵,大周天子立国三千年,虽有皇权,但却是宗派治世。
造成这般局面的,就不得不说一千年前的那一场浩劫。
东土之外,尚有三地,分别是南疆,西域,北荒,此三地,乃蛮荒之地,妖族盘踞。
一千年前,五妖部祸乱东土,妖族大军一直打到京都洛邑,无奈天子下令,天下勤王。
也就在那时,七支帮派横空出世,联合天下志士,一扫妖族阴霾,将其赶出东土。
大乱之后,天子大悦,亲封七派掌门,却没想到又是引来了一大祸端,短短一百多年,当年的七派已经成尾大不掉之势。
朝野民间,俱是七派势力,为了自保,同时也为了七派之间相互制衡,无奈天子只得让出执掌天下之权,下令设天祀府一位,以十年为期,胜者官拜太宰,掌天下机要,此规制由此确立,同时皇权永世旁落,仅仅一橡皮图章而已。
此法,与其说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但不如是无可奈何,从另一方面,可见七大宗派,盘根错节,实力之强。
七年前,即上一届的天祀府大位之争,张元拔鏖战毒宗宗主,胜者即可登临太宰宝座,同时也是宗门的无上荣耀。
然而,他败了。
败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蹶不振,天才折翼。
觉察到体内的变化,张元拔急忙运功调理,体内的玄力如干涸之井被徐徐抽出丹田,毒血才堪堪逼退,然而却已是满脸的惨白,体力将干,汗如雨下。
看着张元拔气喘吁吁,肖影冷笑一声,俯下身去,用一种绵中带针的语气说道:“师哥,废物终究还是废物。”
说罢,便站起身来,对这众人,一声大喝:“三罪并罚,你是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
这四个字,在张元拔耳中反复回荡。
他并不觉得浑身痛,只是觉得很苦,像小时候修炼完后,师父让他喝的那种最苦最苦的灵药,他说喝下去,这个有用,然后,元拔强忍着就喝掉了,很苦,却从来不说。
为澜教,差点拼尽了最后一滴血,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一世凄凉而已。
张元拔闭上了眼,心头仿佛滴血,曾经的那种温暖印象被刹那间滚滚而来的冰冷绝情所覆盖。
这首座不要也罢!
恍然间,张元拔睁开了眼,额头上的巾黄绶带一把扯下,狠狠地扔了出去。
那一刻,不知怎的他感觉好像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被搬空了一般,就连最后一点纽带也被人割裂掉了。
巾皇绶带在半空中被人一把抓住,肖影飘然落下,盯着那那象征着澜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信物,双手微微颤抖间,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火花。
“哈哈...”
紧接着,整个人狂喜大笑,声音洞彻这片小天地,与本身飘逸格调反差极大。
“首座之位,殚精竭虑了七年,现在终于是我的了!”
伴随着狂喜的,还有浑身散发出来的浑厚气势,灵澜九动第七